下的话,想起来再搞
我知道我这篇很水
1.主江海,含玄程、鱼程、程低、玄限福兄弟情,副cp虾觉,限福,程迪。
(兄弟情不是爱情!好brada那种!)
1.请不要介意年龄,眼睛和发色
1.上升正主会被男友啃得脸上留疤(前提是有
~~~~~
19.
低保从他杂乱的记忆里苏醒。
他的手不知何时被束缚着,衣服下隐约能看出条条痕迹,看来被绑了至少几个小时。
大门被突兀的打开了。一片光明让低保反射性的眯起眼睛。身躯逆光而来,外轮廓被烈阳勾出神明的光泽;却也背着光,把影子投射于地板上。
低保转过头。或许是太久没说话,他的声音竟有一丝沙哑:“你是...大圣人东玄?”
新世纪的耶稣,在一百年前出现,一度令吸血鬼濒临灭绝;但他却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。他消失的那一晚上,达瓦黑森林边界的房屋也变成了废墟。
东玄脸上没有惊愕,仿佛早已对任何事情了如指掌。他往后打了手势,门重重的关上,发出刺耳的声音。
他往前,向低保靠近。声音在头上响起:“我看了一遍你的回忆。那个亲王似乎对你,有不属于黑暗一族的情感。我需要你把他钓出来,处理。”
不属于他的情感……吗?
低保毫不畏惧地回望,蓝色的眼眸在地狱中仍能扑灭烈火:“为什么?”
东玄的声音透露着淡淡的不屑:“你不是人类吗?人类加入血猎阵营不是天经地义的吗?”
这句话他无法反驳。
他逃出来只是为了回人类世界,继续成为人类活下去。或许心里曾有一丝不舍,但其他的情绪在争斗上稳稳的占了头筹。
至于鱼生,他不多想再和那人有瓜葛。
低保点了点头:“当然,我会协助你。请你放开我,我想离开这里。”
东玄声音毫无波动:“那便好。我待会命人解开你。在此之前,请你向上主祈祷,洗刷你的罪过。”
他凑到低保耳旁,说了几句话。
光亮消失,四周回归本来该有的样子。
低保活动了僵硬的脖子,“喀拉拉”的声音在宁静的房间更显响亮。
他尝试把手从绳子的捆绑中挣脱出来,但却无济于事,看来被下了封印。几次后,他认命地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,开始思索一切。
当时他恍恍惚惚地从黑森林里走出,差点被当成吸血鬼射杀。眼前人的轮廓好像和某个故人重合,但他已无精力再去管这些鸟事。
他只想回家。
家却不如他想象中的毫无生气。
屋外就可听到几个熟悉的人的吵闹声。低保翻进了自家后花园,却看到有一个人蹲在窗户边,耳朵贴近窗户,手上的猎枪对准屋内几个人影。
战友啊咚咚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来“我们不相信教廷!他们策划...!”
回忆还是那么强硬“不顾?错过性命你担保?害死我们的人?”
那人缓慢地扣动扳机。低保只感到一股不知哪来的烦躁。他站起来,发出的动静让黑衣人猝然回头。低保顺手甩了个飞刀,那人顿时血溅当场,整块玻璃染满了血。低保熟练地把人丢在后花园一个小地窖,在裤袋摸索出家里的钥匙,打开了门。
啊咚咚和回忆双手撑着桌子,各执己见。其余人也沉思着什么。听到响声,几人同时回头,露出警戒的表情。
他们的目光却凝固了。
瑟瑟第一个反应过来。他不可置信地大叫:“低保回来了!他回来了!”
这一嗓子把大家从惊愕中回神。啊咚咚和回忆两人对视一笑。其他人则一拥而上,把低保“围困”在门口。
低保毫不客气地推开他们,抛下一句“我累了”便把卧室的门重重的关上。他心理上身体上都累。嘴唇发痛,奇怪的零碎片段飞来飞去,活像一只抓不到的苍蝇。
他需要睡一觉让自己清醒。
门再次被推开,把低保从回忆的深渊推出。
枯草主教依旧穿着纯白的衣服。他手拿着剪刀往低保靠近。冰凉的触感贴过肌肤,构成无声的威胁。枯草主教对他的讨厌单凭这些小动作都能看出来。
绳子掉到地上的声音在半密封的房间荡起回音。低保甩了甩手,搀扶着椅背站起来。枯草主教的脸在一片黑暗中看不真切:“竟然活着。也罢,东玄回来了,很快就不用看到你了。”
低保舔了舔嘴唇,向他露出了犬齿:“可能吧。未来的事情谁知道?”
谁也不知道教廷竟在黑森林设了秘密基地。
当然,低保老早就知道了。“烟雾”的研发地,作为白老鼠的血仆骨头在研究室地下铺了满满一层。他在狩猎吸血鬼的时候几乎走遍黑森林外圈,教廷一群胆小鬼也不敢在黑森林内圈建点什么。
说起来,也只是上个夏天的事。低保叹了口气,搓了搓冷的发僵的手。
东玄给他的计划非常详细,几句话的时间就已交待好各种东西,他不得不佩服大圣人的可怕之处。
先回家再说吧,他想。
还得给啊咚咚他们解释呢。
在秘密基地后面的山脉上,有着不少被风雨自然侵蚀的山洞,一个一个坑坑洼洼地散布在表面上。
皮皮虾和觉觉就在其中一个里面。
此时皮皮虾双手双脚被附有封印的绳子反绑,双眼也被蒙上黑色的布条,坐在一块稍微平整的石头上。他身上还有干涸的血迹,看来拦截小程的过程中也挂了点彩。而觉觉换上了红白色的袍子,左胸上绣着十字架与鸽子——教廷的标志。此时的觉觉气质变得高贵很多,就像那高高在上的教皇一样,很难让人不怀疑这是不是同一个人。
皮皮虾向着觉觉的方向,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:”为了帮助你,我甚至已经背叛种族了,心安无梦。能让觉觉出来吗?“
”觉觉“——或者现在称之为心安无梦会比较好——转过头,轻轻笑了声:”怎么,另一个我就这么吸引人吗?“
”起码比你这个只懂利用人的意识体要好。“皮皮虾反唇相讥。
”罢了。那我就短暂地让你们见个面吧。见完面要继续帮助我哦。”心安无梦不在意地耸了耸肩,闭上眼睛。
再张开眼睛,熟悉的那丝平易近人的感觉回到觉觉身边。他愣了好一阵子,艰难地开口:“皮皮虾?你没事吧?”
“觉觉?是觉觉吗?我没事,你呢?”皮皮虾也察觉到两者气质的改变。
”我也没事。“觉觉快步走到皮皮虾身旁,低声而认真道:”他等下要去找某个人封印我。“
”啊?“皮皮虾有些茫然,随即反应过来:“用那个方法?”
觉觉点了点头,脸色闪过一丝痛苦,条件反射地捂住头部,无奈地闭上眼睛;心安无梦的意识再次霸占身体。他解开皮皮虾的脚绳,往后退了几步:”小情侣的谈话到此结束,我们是时候去找人了。你作为吸血鬼基本的听声辩位有的吧,别告诉我吸血鬼一百年来反而退化了。“
皮皮虾无奈,只好服从指令,也往出口走去。
他现在只是砧板上的一只虾,比起反抗,倒不如相信觉觉能回来。
20.
此时,低保的家里乱的不像样子。
瑟瑟顶着一头蓬松的头发,睡眼惺忪地问堂哥:“搞什么?”
堂哥指着卧室的门道:“低保不见了!窗户开着,被人劫走了!”
回忆从酒库里出来,把酒库的门大力盖上:“tmd,被吸血鬼劫走了?啊咚咚!拿你的水晶球出来看看!”
啊咚咚脸色凝重地从不离身的手提包拿出一颗浅蓝色的球体。
他把球体托着,口中低声吟唱:“魔女的神明,邪恶的化身,梦之女巫伊德海拉,请您让吾等看到低保的位置何在!”
浅蓝色化开,低保的脸慢慢浮现。
五人凑近水晶球,只见他正拿出点什么往前捅。
同时,低保家的门被插上了钥匙。低保从容淡定地踏进家中,与尴尬的五人四目相对。
他挑眉:“嗯?怎么了?”
啊咚咚后知后觉地想收起水晶球:“呃,那个,没什么,在狩猎的时候抓到一个魔女,研究一下她的水晶球....”
低保竖起大拇指:“可以啊。魔女都被你碰上了,稀有物种啊。”
五人悬起的心降回去了。低保直奔他的房间:“刚被教廷叫了出去,觉没睡好,先去补觉。”
卧室门关上,五人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。
说是卧室,但其实只有一张床跟一个床头柜,简陋得很。低保双手枕头,躺在雪白的床上,眼睛无神地盯着天花板。
魔族。外面五个人,他的战友是魔族。
他不为这个现实感到痛苦或害怕,毕竟在很早以前他就发现不少不对劲的事;他只是感到茫然。从小到大,教育对他的灌输是“杀死魔族,杀死吸血鬼,杀死非我族类“;他也深以为然,毕竟溅在他身上的人血不计其数。
会不会,其实教育错了?手撕他同伴的魔族和吸血鬼只是为了自我防卫?他们并不是所谓的“主动攻击”?
一片片记忆闪过。有鱼生,有他自己,有猎犬团首领,也有外面的队友们。
鱼生有对过他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吗?只是吸血还有限制自由。他还救了自己两次性命。
猎犬团首领废了他的手脚,要不是鱼生赶到他命都没了。
队友们。他们出生入死,三年了。
堂哥有把手中的三叉戟调转方向吗?蓝色有使他中毒吗?瑟瑟有使他迷失心灵吗?啊咚咚有诅咒他吗?回忆有在月夜之时杀死他吗?
没有。
他们有那个能力,而他们没有。
相反,似乎是人类给他的伤害更大。从小他就沐浴在各种伤痕,各种唾骂。愤怒的贵族在他身上抽了一条又一条的痕迹;更有甚者,在他身上开过抢。
他麻木了。
他当作那些流言蜚语不存在,而继续杀开一条他认为是正确的道路,屠杀所有非我族类,守护那所谓的’正义‘。或许有些非我族类确实要被屠杀,但也仅限于伤害人类的一批,而他那时近乎是无差别屠杀,见到就杀。那次杀的爵士也只是恰巧看到他在附近杀鹿而举枪的。
他错了。彻彻底底地错了。
敲门声传来,回忆的脸从门缝里露出:“方便进来吗?”
低保点头,抱着枕头背对回忆:“什么事?”
回忆拧起眉头,手指无意识的点着大腿。他犹豫着开了口:“我...我们.....有几件事想要告诉你...”
低保把脸转过去回忆的方向,道:“是想说你们是魔族的事情?”
回忆的背反射性的弓起:“你知道我们是魔族?”
低保揉了揉太阳穴:“细节太多了。水晶球的借口都是那几个;蓝色的蛇信子总会吐出来。你在月夜总是走开,而瑟瑟脖子更表明他是塞壬公主。”
回忆的背慢慢立直。他挑起嘴角,露出一个苦笑:“这么明显哦。教廷没看到?”
低保把头埋在手心里,像猫儿洗面一样摸了摸:“我替你们拦下了。教廷的人没谁清白,杀了也还好。今天又杀了个,记得清理后花园的玻璃。“
回忆一直低垂的眼眸抬起,惊讶地看着低保。眼前人缩成一团,咬着怀里的抱枕。看似只是极为柔弱的人类,但却反为他们这群魔物遮风挡雨。
这世界,变了啊。
回忆清了清喉咙,声音有些颤抖:“对,我们是...魔族。但我想跟你讲的不是这个。”
低保慵懒地撑着头“什么事?”
回忆道:“我想要知道,你在吸血鬼那边的所有事。”
低保条件反射的抓住床单,眼中闪过诡异的光芒:“为什么。”
回忆伸出手,想要安抚他。低保却猛的一缩,退到床的边缘。回忆竟从他蔚蓝的眼睛中看出悲伤,痛苦,愤怒等等从未出现过的情绪。
”你只要知道,我成为了某个亲王的血奴,逃出来了而已。“低保道。
回忆收回了手,尴尬的望向窗外:“咳...对不起。那我出去了,你先休息。”
门轻轻地关上。
低保叹息一声,趴回床上。那段记忆......不好,他也不想队友们为他担心那么多。
什么时候,他也容许身边有魔物,甚至顾及他们本应嗜杀残暴的内心呢?
21.
烦扰你的东西睡一觉,醒来,就想不起来了。
是主的话?还是花落下时读的一本书?却很是灵验。
一觉醒来。低保叹息着,手很自然的往上推。
手突然僵住。他眼前没有桃木色的棺材板,只有雪白一片的天花板。
如同他的内心,空白。
莫名的空虚感袭来,把低保包围在里面。他也说不清空虚感从何而来。回来了,不是应该庆幸吗?脱离了鱼生不应该如释重负吗?
可能只是想念早上起来,总是被放在茶几上的红茶而已。或者是那些失传已久的古籍,又是森林里迷人的鸟叫声。
谁知道呢?
反正东玄的计划将会在今天启动,而他对吸血鬼拉拉扯扯的态度也将会彻底断裂。
鱼生将于今日死亡。吸血鬼主要战力只剩小程和黑暗之主。而他将会成为勇者活着。
22.
傍晚,黄橘色的阳光在黑暗前燃烧最后一点光,沉沉睡去。
不知他的光芒将由谁来灭熄?
黑森林边界上,一个十字架正庄严地站着,等候将要被钉在十字架上处死的人。
东玄早已等待多时。看到低保,他微微皱眉道:“晚了5分钟。”
低保耸肩:“我睡晚了,抱歉。所以按照计划,我应该被钉在十字架上?”
东玄点头:“对。泥土是中空的,布满银制品,鱼生想救下你,就会被融化成一滩血液。黑森林里的枪手将会补刀,务必把他置于死地。”
寒冷的冬天从衣领渗透至内心。低保下意识的拢了拢衣领,道:“嗯....那我现在先上十字架?”
十字架下的泥土的确是真空的,由某种机关操控坠落;而十字架上看似也布满机关,手扣及极厚的材质已经暴露这一点了。
低保把手穿在了手扣里,自己锁上。他看着锁上的左手悲愤地想为什么要让自己毫无退路,偷偷在右手预留能够脱离的空间。
夜幕真正低垂。低保宛若耶稣般享受十字架的酷刑。光是被吊着便不好受,更何况耶稣是被钉着的,那应该更难受。
周边亮起一股火焰。他被围在火圈里,等待“裁判”的结果。
枯草主教白色的服装让他看起来像个天使。他朗读道:“主曾说过,他会接受真诚的忏悔。低保,你可知自己犯了什么罪?可有忏悔之心?”
低保在内心翻了白眼。
切,还什么主的言语。一场戏而已,要那么逼真吗,自欺欺人。
他随意地回答:“我不知罪,不认罪,不反悔。主的言语对我而言只是屁,我从不认他。”
像是早已预料这个结局,枯草道:“你犯下杀人,与魔物纠缠不清,侮辱神明这三项罪名,罪该万死!你将会在十字架上流干血液而死!”
话语一落,十字架下五米的泥土崩塌,露出下面闪闪发亮的银刺。
低保瞬间被悬空在空中,而他不得不把右手从新固定,以免支撑不住,身上被插几个洞。
Come on,让这场闹剧快点终止吧。
低保无聊的想。
23.
终止一件事的方法有很多。
有往刀子上抹的,有被英雄救美的,有抑制自己欲望的,也有简单的不要想太多。
第一个方法当然很愚蠢,愚蠢到听到的人都会翻个白眼然后说“Bro,不要看不开。”
血液飞溅,有一滴溅到了他的嘴边,腥甜得很。低保’嘶‘的一声,看向下方;一条银钉从十字架中弹出,贯穿腹部,血像瀑布一样飞溅,顺着腿部滑落到地下的大坑。
明明到处都是跳跃的火焰,低保却感到寒冷。
不是冬天。不是衣服穿得不够多。就像是他第一次看到“烟雾”实验室下的累累白骨——
令人心寒。
十字架的银为什么这么厚,里面藏的是刀子;机关是为了让他无处可逃而设立的。
从来。就不是为了鱼生。
也能说,鱼生可能只会是意外的收获。
教廷这一步可谓是可怕如斯。他们会铲除可怕的亲王,知道他们秘密的血猎,再把两者结合而嫁祸。
不愧是东玄。
肚子挂着银钉的感受很糟糕,而且这该死的东西还贯穿了。口腔中的铁锈味也让低保回想起当天和鱼生见面的日子。不用质疑,他的脸色可能和地上的雪要持平了,甚至还要更白。
他看向东玄,寻求着自欺欺人的解释。东玄做了个口型
“I planned, to kill you.”
(我设计的,用来杀你)
低保无奈的看了眼铁钉,露出个苦笑。
他也很佩服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笑出来,虽说看起来不像个笑。腹部的伤口很痛,血滴滴答答的流得整条裤子都是,精神仿佛也要和痛感一起逝去。
低保切切实实地体验到当年耶稣的感受。
相传耶稣是被钉了三口钉子。双手各一,脚掌叠起来贯穿。头顶荆棘,衣物只剩最后的遮羞布,血流了一日一夜才能死亡。
他低保还好,钉了一口在肚子上,血起码能在明天之前流完。衣物也没被扒光。
意识有点模糊,眼前的火焰摇啊摇,摇啊摇,最终化为一片火红。身下惨不忍睹,就像愤怒的某贵族在他身上撒了满满的狗血。
其实不痛。低保想。就只是捅的那一下有被刺激到,其他的都只是漫长的折磨。
伤口很凉,寒冷的铁总是冷冷的,捂不热。脸上传来寒冷的感觉,看来不合时宜的下雪了。
他的一生竟然是被人算计而死的,还是自愿死亡。真可笑。
24.
雪花凝固了。
火焰不见了。
人们在呼喊着什么。
是什么呢?
眼睛眯成了半月形,勾出眼前的轮廓。
蝠翼,异色瞳,飞行,冷冰冰的脸。
低保勉强扬起嘴角:“是你。人生最后一刻竟然是你送终。”
颤抖却又强作镇定的声音响起:“我来救你的。”
“怎么救?”低保反问:“十字架是银做的,我们脚下也全是银的陷阱。你要把我拉出来就会碰到银,不还是死。”
“我会没有办法?嗯?”
没有痛感。没有金属在身体里摩擦的感觉。
眼前人双眸中映着藏不住的笑意,把他打横抱起。仿佛间,世界好像只剩下了他们两人悬浮于空中,独自起舞。
He is a devil, but he is my angel. Mine.
(他是恶魔,但他是我的天使。我的)
“抓紧我。”鱼生道:“瞬移人类有几率会让他脱离轨道而死亡。”
低保双手听话的抱住鱼生,把头埋进往往遮得严严实实的衣领里。周边燃起绿色的火焰,成为厚重的防护网。这层网逐渐往鱼生和低保的方向靠拢,只要把他们完全包裹,则等于传送成功。
东玄一向毫无表情的脸终于露出一丝裂痕。他一把抢过恐慌的士兵的猎枪,举起枪往绿色的妖火扣动扳机。’啪‘的一声,子弹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飞入绿色的妖火,同时间妖火也消失了。
一大摊血从空中落下,看来他的枪法经过近百年的沉睡仍然不错。
东玄把枪抛下,转身往后方走去。
他对吸血鬼的恨跨越了一个世纪,从他最好的朋友变成吸血鬼开始。
26.
小程依旧穿着他的层层黑袍。
他的双手交叠放在窗台上,无意识地抓紧。鱼生去查看那边的动静,妖火是他新研发的法术。从形状来看,他要回来了。
小程把身后透明的棺材板盖上,往里面沉睡的公主甜甜的笑着:“晚点回来,迪。”
尽管他很清楚公主不会有苏醒的机会。
27.
时间预算地非常好。
小程到达最高层的时候刚好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。
他推开房门,露出一个挪揄的笑容:“小鱼?谁在外面....”
后面的话噎着了。
低保的肚子上穿了一个大洞,血还在流着,但他自己也无暇顾及。
鱼生。
他的血在短短几秒已经流满房间的地毯上,而心脏下一个小洞仍然不断把他身体里所剩无几的血液排出。
28.
小程不知道他是怎么拉开抱紧鱼生的低保,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双手颤抖拿起手术刀把深入的银弹取出。吸血鬼的血液不可再产,因为他们的心脏早已停止跳动。每一滴血都很珍贵,而血液的唯一来源是人类。
这就是吸血鬼要吸血的原因。他们好战,凡事从不口头争辩而是直接动手,难免会有血液的飞溅。这时候人类就成为他们的“医疗站”。
低保这个状态完全不能把血液交给鱼生。光看他一脸虚脱,甚至在喝了口治愈药水,本该精神万分的状态下都能睡着。
看着眼前虚弱的好朋友,小程无奈的笑了笑,把袖子挽起
“你这个人情,欠我不清。”
鱼生当时是少数敢于接触小程的人。
其他的不是惧怕能力,就是怕在说话的时候小程突然把他抹杀。
他记得拥有强大能力的少年向他伸出手,使用偷来的读心术后却面对着一片真心
“我是鱼生,能跟我成为好友吗?”
他眯着眼睛,审视着眼前的人,盘算利用他的价值和利益。
但看着鱼生眼中的一片真心,他把脑海里的价值观暂时抛弃了。
“可以。我是小程,请多指教。”
迪闯进他的生活前,他的生活只有和鱼生下象棋能算有趣。
在迪闯进了后,鱼生也为他出过不少谋策,最后都被小迪拧耳朵说什么“今晚你别睡床!”
他为鱼生能找到归属而高兴,而他也乐意为他们的幸福牺牲——毕竟他的爱已永远逝去。
他不想再一个遗憾出现在他眼前,用漫长的岁月去怀念且追悔。
29.
鱼生躺在自己的棺材里沉沉的睡去。
刚刚的手术把他活活痛醒了好几次。幸亏小程对医学有一番研究,才勉强让他能闭上眼睛撑到子弹能从心脏下卡着的静脉拔出。
低保的伤口倒是好得快——他可是研究过的。
此时他虚脱的坐在椅子上,手臂上一条凝固的伤疤盖过了其他老旧的疤痕。
低保忧心忡忡地坐在鱼生旁,强作镇定的声音遮不住他的彷徨:“他....能熬过去吗?”
小程凝重地道:“大概率不行。银弹擦过静脉,尽管心脏不会跳动,但血液会流过。如果再上升一点的话,他...”
“更何妨,银弹有毒。”
低保抬头,无法抑制的情绪从中爆发。
他踢开椅子伸手抓住小程的衣领,大声吼道:“那跟死掉他妈有分别吗?都伤这么重了还毒!你们不是有那个黑色的药吗?给他啊!”
小程拨开低保在他领子上的手,言语上给了他镇静剂:“别急,我暂时抑制住了毒。但是———”
他看了眼低保,欲言又止:“但是...药剂无法治疗毒,尤其是这个叫纯黑的毒,以我所拥有的知识,只能缓解大概三天的时间,他需要解药,而解药在东玄手上,那个秘密基地。”
低保坐回椅子上,双手不自觉地颤抖着,已能够看出他杂乱无比的内心。
小程也拉开身边的椅子坐下。他跟低保道:“我先休息。看紧我的后背。”
29.
小程很少放松,也很少把后背交给人:可能只有鱼生看过他真正的样子。
但这次他是真的累坏了。各种层面上的。
低保看着毫无防备的小程叹了口气。
他的内心拉开木偶剧的戏幕。一会是鱼生强迫他成为血仆,一会是他被一群吸血鬼围攻,一会又是鱼生三番四次拯救他的生命。
完全一头雾水。为什么他不一走了之?又为什么在鱼生出现的瞬间,他感到的是快乐?
他感觉自己对鱼生的感情就和毛线一样,被一只好奇的猫扯住。毛线里是他坚守的初心:杀尽吸血鬼,杀尽魔族,杀尽非我族类,还人类太平。
好奇的猫是鱼生、小程、回忆、啊咚咚等的魔族或吸血鬼。他们显示作为月光一族的另一面:善良,和他被教育的东西天南地北。
低保理不清他对非我族类的感情。他对队友们毫无杀意,因为他们是出生入死的战友;他对小程毫无敌意,因为他救了自己的命;
对鱼生...他......也毫无杀意。
不知从何时开始,他开始习惯鱼生在一旁的生活。从单纯的敌意,尝试刺杀但徒劳无功,到能容忍他瞬移进自己的房间,在桌上下象棋。
他是一个向往自由的人,这样的“金丝雀”生活对他而言还不如一刀刺死。
但他只在和鱼生相处短短五个月,便改变自己的原则。
很矛盾。这比老鼠喜欢猫还矛盾。
等等。老鼠喜欢猫.......
他....是不是喜欢上鱼生了?
30.
小程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件事,就是低保抓住鱼生的手抚上自己的脸。
他假装没醒地转头。低保保持着姿势开口:“我大概明白自己对他的感受了。能带我去黑暗之主那里吗?”
小程无法保持假睡:“什么???”
低保把鱼生的手放回原位,认真的道:“我喜欢鱼生。我想要你带我去黑暗之主的房间。”
小程的眉心拧做一团:“恭喜哦...你去我们的主那里要做什么?”
低保的声音很冷静,一贯的中音;但他说出来的事比吸血鬼灭绝更绝
“我想要祂让我变成吸血鬼。”
小程表情凝固好一阵子才缓解。他挑了挑眉:“鱼生醒后看到你这....会不会杀了我呢.....”
“告诉我这么做的原因。原因合理,我带你去。原因扯淡,我一定阻止你。不论鱼生的看法,变成吸血鬼的过程很痛苦,你不一定能熬下来。其次,这也得看主。”
低保点了点头:“我知道。“初代血猎培训书”有写。但如果我不变成吸血鬼,我没能力救鱼生,也不能和他走到生命的尽头。我喜欢鱼生,这我知道;但我很自私,想让他陪我一辈子。我没能力以人类之躯独闯教廷基地拿回解药,而你状态明显不行。
所以我要成为吸血鬼,亲自挽救鱼生的性命,并和他走下去,报答他。”
小程愣着了。随即,他露出真心的笑容:“这个理由满分,跟着我。”
31.
同样的房间,同样黑暗,同样的妖火幻化出同样的东西,不同人站在一旁。
皮皮限依旧居高临下看着两人“找我有何事?”
低保看了眼小程,征求他的意见去开口。上次未经允许说话,被威压的感觉犹如昨天。
皮皮限才发现一旁的人不是鱼生。他有趣地看着低保:“争斗?他两争你?这种事我不管哦。”
小程无可奈何的眼神像被小孩子抢了蛋糕。他向低保点了点头,示意他可以说话。
海洋似乎筑起狂啸的海浪抵挡外界;但仔细看,其实能接触另一个温柔的世界。让皮皮限想起一双差不多的眼睛,也能从地狱中扑灭烈火,逆境返生。
他略显烦躁地摆了摆手:“说。”
低保抬起眼眸。海浪呼啸而来,欲将敌人覆灭:“鱼生差点被东玄杀死,剩三天解毒。皮皮虾被他的血仆控制,失踪中。请你...您把我变成吸血鬼,把解毒剂和皮皮虾带回来。”
小程悄悄抬眼,淡金的眼睛尝试从久经不衰的男人脸上看出一丝慌张。
并没有。
皮皮限镇定地幻化一张椅子,托着头,低垂的眼眸玩味地看着低保:“哦?活了几千年第一次有这种有趣的要求。”
无温度的笑容聚焦于低保脸上。他耸肩道:“我有什么办法。三位亲王战斗力零,剩下的都是杂鱼烂虾;况且我对教廷总部还颇了解,正巧也有想变吸血鬼的心,非我莫属。”
好吧,他低估低保了。
皮皮限这样想着,稍微低下头,正眼直视低保:“勇气可嘉,理由解释不错。但我凭什么要浪费所剩无几的能力去为你做这件事呢?外面还有不少有能力的贵族对成为亲王虎视眈眈呢。”
“结盟怎么样?”低保狡猾一笑“我这边有塞壬公主和其他月光一族哦。而且,我相信我作为五年血猎还没死掉的身躯能撑下去。”
说实话,他也不太知道皮皮限会不会答应他这个要求,毕竟他这边的筹码实在是有点少。教廷看似开始对回忆他们起疑,预备要歼灭他们了;单从在路上伏击到直接闯进他家的分别就能知晓。他想尽快转移他们的住处,起码吸血鬼城堡是个不错的选择。
出乎意料地,皮皮限答应了:“可以。你救回鱼生,带回叛徒,跟我们结盟;我给你能力。划算,反正我快回到巅峰期了。”
低保有些意想不到地挑了挑眉,露齿微笑:“那就先感谢你了。”
32.
“手术台上的白老鼠”
小程是这样形容他的。
倒也挺合适。
祭坛上还有残留的手扣和血迹,斑斑驳驳,没有擦拭的痕迹。干涸的血迹厚厚一层,甚至有死掉的蛆卵附在上面。
白老鼠微妙的表情表示有被恶心到。
皮皮限道:“你是由我所制造的吸血鬼,将会直接觉醒力量。翅膀生成以及精神力注入会痛不欲生,建议想着自己的信念去坚持。”
他顿了顿,继续:“我只有一次经验,还搞了个附属品。没有失败的记录,不知道概率。”
低保自觉地把手伸进金属扣里,扫了扫祭坛上那些恶心的东西:“记得清洁金属台,你不恶心我恶心。”
33.
烂俗的玩笑并不能把掉到肚子上的心捞回来。
低保叹息一声,勾起嘲讽的笑。
他的人生开头就买错了票,中期找到挚友,后期成为教廷的人与非我族类厮杀。
无意中捅破教廷用人类作为白老鼠研发毒药,被教廷视为眼中钉地追杀。在关键时刻被鱼生挽救,被迫成为他的血奴。
在万鬼齐噬后和鱼生闹翻,回到达瓦小镇遇到东玄,栽在他手上,无意发现自己的真心。
感觉就像场梦一样。
皮皮限低声吟唱了点什么。比上次更强的威压充斥着整个房间,小程几乎立时跪在地上。
低保脑里全是挣扎出来跪拜皮皮限的欲望。手扣“噼里啪啦”地乱摔,他要咬紧牙关才不会让兽性的声音从嘴里吐出来。
锥骨的痛从背部爆发出来。
他的脊椎硬生生长出新的骨架,一点一点把生长途径里的肌肉推开。低保能清晰感觉到庞大的骨架带着大量的血液从背部“破土而出”
可能还有点肉掉出来了。
蝠翼完整的撑开。一层薄膜把骨头之间的空气覆盖,再重复地把薄膜变厚。背上血肉模糊,一片惨不忍睹,就像被野狼撕裂了一样。
紧接着是头痛。一个人正拿着锤子把低保的头盖骨敲开,黑暗的过去和不愿回想的一切从眼前一一划过,完整曝露在外,就像那将死之人的走马灯。
可恨的人在眼前飞舞着。猎狗团首领,一群群吸血鬼,鞭打他的贵族耻笑着他。
他们说他该死,一定活不了,从一开始就无可救药,不应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。
他们用恨意在他身上撕裂出一个又一个伤痕,强迫他直视自己悲剧的,不堪回首的过去以及自甘坠落的现在。他不喜欢肮脏,他们把污秽倒在他身上;他不喜欢吵闹,他们在他耳边轻声咒骂小巷中淫/秽的言语;他不喜欢血
他们在他身上打出一道又一道伤疤。
“不配活着。”
“你这种蝼蚁,活着也会被人一脚踩死。”
“披上血猎的皮就以为自己高高在上了吗?”
“就是,血猎本来是贵族的职位,你能担当的吗?”
他就像要被冤屈而要砍头的无辜之人,在临死前还要承受并不属于他的恶评,无奈嘴巴被封上,连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。
好累啊。他闭上了眼睛。
就这样算吧,他不想面对黑暗的过去和不怎么光明的未来了。
活累了。睡去吧。
小程从地板上抬头,惊恐地看着低保抓紧成拳的手指缓慢地松开,软绵绵地垂下。
皮皮限怜悯地看着低保,将手中的力量回收;他本来以为预言中那个人是他,打算施予他一个恩惠,看来是自己看错了。
血液滴滴嗒嗒的掉落,而金属台上的人毫无动静。
34.
一片海域中,低保往深渊坠落。
神,救救我吧———不对,他的神不会理睬他了。甚至世上有没有神,他都不知道。
他自甘坠落,成为恶魔,目的是什么来着?
在初见时就挽救他性命的人。
总在早上起来时静悄悄给他一杯红茶的人。
总在危急关头一次又一次拯救他的人。
第一个,也是唯一一个安慰他的人。
鱼生
他爱的人。
35.
一切都变得轻快起来。
皮皮限有趣地看着低保,将手中的力量再次灌输在低保身上。白色的光芒开始在他的身边漂浮,身边的温度降低了不少,隐隐有雪花在身边飞舞。
终于,光芒被低保吸收,和他归为一体。四周的威压归为虚无,小程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,上前查看低保的情况。一切皆好,只是体温比平常吸血鬼低。
身后的皮皮限道:“一到两个小时,他就会醒。我变成实体出现的时间会推迟十年,五十年后就会归来。以后想喝冻饮可以找低保,他的能力是冰.....等等。”
皮皮限脸上难得出现犹豫的颜色。他上前,伸手触碰低保的额头。红与蓝的烟雾缭绕指尖,化为绕指柔。
竟然是火焰与寒冰。
相克的能力竟可以融入在同一个身体里,恐怕是几千年第一例。皮皮限这样想着,挥手把烟雾打回低保体内。
能力和经历有关。小程想变强,他拥有了吞噬;皮皮虾曾差点被杀害,他拥有了治疗;鱼生和黑暗之主一样,主宰黑暗元素。
低保小时候的经历让他的内心深处拒绝别人的温度,对恨和爱麻木成冰块;遇到鱼生后,他的心因他的温度而燃烧,有一半融化为火焰。
两者融合,成为了他的力量。
有意思。
36.
低保脸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治疗药品。
后者被冰封得彻彻底底,而且还粘住了他的手。
小程见况,皱着眉头不知道想了点什么。突然,杯子和治疗物品便凭空消失,如同从未出现过一样。他看着一脸惊讶的低保道:“能力,是透过思想去控制的。你拥有火和冰的能力,刚是想把药品冷一冷吧?可是失控了,便搞成这个样子。”
“控制能力是非常非常重要的;而失控,后果不堪设想。像我们的主,要是他失控了,那我相信这个世界会灰飞烟灭。我最严重曾经把百多只鹿吞掉——所以我有长鹿角的能力。”
低保“哦”了一声,脑海里冒出之前鱼生救他时,那一圈妖异的绿燃烧的样子。这应该有用了吧,他想。
小程的喊叫声突然响起。房间里不知何时燃起了刚刚所想的火焰。低保慌乱地站起来,抬手尝试像鱼生一样挥手把火灭掉。
火却越烧越旺。
小程的斗篷被烧掉了一个小角,他心疼地把黑袍脱下丢到一边,崩溃地道:“快,先把你脑子里的火焰给熄灭!”
一番鸡飞狗跳乌烟瘴气后,房间里的火焰终于熄灭,而小程的袍子也只剩下一半。
低保大呼一口气,瞄了眼鱼生:“他看到我这样子,倒是蛮失礼的。”
“别管他的感受了,他又不知道。”小程把黑袍重新穿上:“管管你自己吧,接下来还得特训呢。”
“特训个屁。”低保把不知何时从新出现,已经融化的治疗药品一饮而尽,站了起来。
“我们现在就出发。”
小程甚至忘了给反应。
他狂轰滥炸着道:“你认真的吗?你现在伤口好了吗?你懂得控制能力了吗?万一镇子里的人类发现你是吸血鬼那怎么办?你有没有动过脑子?!”
“有啊,我当然知道这很危险。”低保已经自顾自的从鱼生的衣柜里拿出几件深蓝色的袍子和衣服:“但是人们需要在危险中成长,不是吗?”
“经过危险,才能成长,这不是常识吗?要是只是在温室中成长,那出来那堆危险也会把我干碎。况且,我们只剩下两天半了,得抓紧时间啊。”
“那也不能这么冒险!”小程这样说着,脸上却有犹豫的迹象。
“相信我吧。”
小程闭了闭眼睛,再次睁开,已经是无奈但疯狂的神色:“好。你自己承担后果。我主要目的是救回鱼生,我有的是办法。”
“没事,我主要目的和你一样。如果我死了,记得和鱼生说,我爱他。”
低保拉开房门,决绝的离开。
“狩猎,开始。”
却不知谁是猎物?谁是猎杀者?